一十一君

Denn Ich gehöre nur mir

【铁虫】庶民甜食论

一个关于暗恋和甜食的小故事

MCU背景

OOC预警


庶民甜食论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Peter突然喜欢上了甜食。

后来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和它们一样甜蜜的人。

 

【甜度30%】

 

       Peter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

       手机是已经停产了很久的老旧机型,Home键因为过渡工作的缘故已经有点儿开始接触不良了,本该光洁平滑的屏幕上布满了蜿蜒曲折的裂痕,看起来就像是结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午休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餐盘里煮得糊烂的意大利面也已经见了底,Ned坐在他的身旁,和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问他复仇者基地到底有多酷炫——自从这位小胖子知道了他是蜘蛛侠的事实之后,每一天都活得像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换在平日,Peter可能会一脸兴奋地和好友交换这些重要情报,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认真回答的心情,他的心思全都跟着那些杳无音讯的回应一起沉在了太平洋的海底——Tony已经有整整一个月零三天又六个小时没有联系过他了。

       屏幕突然亮了起来,Peter赶忙探过脑袋一看,是头条新闻的推送,上面写着Tony Stark回了纽约,还附了一张模模糊糊的机场照片。

       Peter好不容易扬起的心又沉了下去,五花八门的糖块开始不安地在他上衣的口袋里滚来滚去,方正包装的糖块带着锐利的棱角,隔着衣料划过肚皮的触觉意外的令人不适。于是他掏出一把来,剥开几颗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最近的Tony忙得有些不同寻常,他似乎有开不完的会和签不完的协议,成天飞到东来又飞到西——根据每日更新的报道显示,这个小胡子男人一会儿在纽约、一会儿在华盛顿、一会儿又飞到太平洋对岸的印度去了。

       嘴里的糖融化了一半,甜味顺着食管流到了胃里。

       牛奶糖的味道很好。它不像酥糖渣滓多,也不像水果糖蛰嘴,更没有太妃糖费牙,两三颗同时入口,拥挤在牙齿上碾来碾去的感觉十分令人满足。

       初冬的阳光穿过有些灰蒙蒙的玻璃,在桌面上投射出一大片光斑。手机赶在上课铃敲响之前终于响了起来,他朝着Ned打了个手势,好友露出一幅心领神会的表情端着他的餐盘哒哒哒地跑开了,三步一回头的那种。

       男孩握着手机走到角落,把那口憋了半个早上的气缓缓地吐了出来,手心上的薄汗让他的屏幕不是太听使唤,划了好几下才成功地接通了电话。

       “下午好,Mr.Stark。”

       嘴里含着朱古力口味的奶糖,乳臭未干的。

       不知道是不是Tony为期一个多月的忙碌行程终于告一段落,总之男人终于联系他了,虽然他清楚那些糖块和这通电话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开始有意识地吃甜食。吃糖这个举动,对于Peter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暗示。

       和大多数迷信一样,比如“听见乌鸦叫会倒霉一整天”,比如“出门前必须先迈左脚”,比如“如果今天见到的第一个数字是7,那么考试就一定会通过”一样,没有任何道理可以支撑这种荒谬的逻辑,但相信的人自有他们的决心,他们现世生活中虔诚的程度远比他们想象中严重。Peter那时的信仰就寄托在这些糖上面,在他的脑内规划中,这种潜意识中由味觉带来的运气是存在的,“甜味”就等于“力量”,就约等于“成功”。怀着这种荒谬的信念,Peter开始把吃糖作为一种性价比最高的祈祷仪式,最后发展到连在日常的助人为乐活动里都会往舌头底下压几颗巧克力豆,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撞到墙上的时候把自己噎得一翻白眼。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特别愚蠢,因为比他愚蠢的大有人在:同班的Flash已经丧心病狂地在教科书的封面上贴满了十几张Bruce Banner的照片,据说是用来保佑自己通过物理测试的。

 

 

【甜度60%】

 

       撒着厚厚糖霜和巧克力酱的甜甜圈被随意地放置在桌上,散发出甜食特有的,充满糖分的香气。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糖霜在唇齿间化开,柔软的面包如同云朵,甜蜜蜜软绵绵的,几乎和幻境一般完美。

       从胃开始的抚慰带着犹如侵蚀般的效力,联动了Peter身体里的某些器官,开始一起分泌出真实的物质来。

       这是曼哈顿里很有名的那家新开的甜品店里的甜甜圈,Peter路过了一次,被充斥在周围的人群吓了一跳,细长的队伍排成蜿蜒曲折的一条,密密麻麻地包围了装修精致的店门。Tony这次买了整整一盒,巧克力和草莓口味的,大概三分之二的数量都进了他的肚子,只剩下几块,用小碟子装着,放在Peter面前。

       空调的暖风从头顶上吹下来,灌进衣服的缝隙里,拂在Tony宽阔的脊背上。

       Friday投影出了Mark50的雏形,Tony似乎不是太满意,不断地删来改去放大缩小。那些蓝色的光影细碎地洒在Tony的脸上,让他此刻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映着一片广阔无际的灿烂星河。

       Peter突然想到了便利店橱窗里的那些星空糖,浩瀚的宇宙被透明的糖块温柔地包裹在其中,尝起来带着一种绵长而清爽的甜味。

       大概在三个月前,Tony卖掉了位于曼哈顿的复仇者大厦,把基地搬到了城北的新大楼里,Peter也喜欢这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腾空飞起的昆式战斗机,这让他足足激动了好几天。不过Happy不太高兴,他更喜欢以前大楼的地理环境——离着Peter的学校并没有那么远,也没那么偏,这样就可以少经受一点儿男孩在路途上喋喋不休的折磨。

       不过Peter去基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误把邀请当作测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Tony提出的“加入复仇者联盟”的提案;第二次来是因为Tony误以为他失了恋,旁敲侧击义正言辞地给他灌输了一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人生哲理。

       他说要成为一个成熟的人,不能一直是个没有蜜糖哄着就不肯前进的小孩子。没有什么是一定要拥有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错过的。你看,要是用毫不期待的心情面对每一天,那样得到的就全是意料之外的回馈了。

       Tony指使着傻乎乎的机械臂给Peter端来了一瓶可乐,说小朋友禁止喝酒,但是甜食还是可以吃上一点的。实在难过到想要嚎啕大哭也可以,不过他得去换件外套,更吸水更柔软的那种,这样的话哪怕Peter想把鼻涕眼泪都抹上来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Peter刚想对Tony说Liz和秃鹫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他现在难过的并不是这个。可是他抬起头来,看到Tony正敞开了怀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就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那些晦涩难明的情绪从这一刻开始在男孩的心里生根发芽,努力地穿过时间、穿过空间、穿过屋外清朗的空气,驻扎在他心间的那一小片土地里。

       男孩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汽水摇晃出来的泡沫,膨胀而浮夸。

       可乐在玻璃杯里冒着气泡,二氧化碳和水分离开的时候会发出细小的声音。那些细密的、雀跃的、前仆后继浮上来的气体裹挟着糖浆的香气,朝着Peter的鼻子汹涌地扑去。

       这些饮料真是太不像话了,长着一副七步之内就能把人毒倒的诡异模样,一口下去,却能甜得人的腮帮子像鱼一样翕动起来。

 

 

【甜度90%】

 

       时间流逝得飞快,和气温下降的速度一样快。

       这个寒冷的冬天Peter迷上了各种糖水冲剂和饮料,它们的共同点是非常甜,一口下去,齁得人接近窒息。奶茶粉或者巧克力粉必须是双倍的,滚烫的水浇下来,再倒方糖进去,从嗓子眼糊到胃里;冷的就喝蜂蜜水,用超市里买的大瓶雪碧兑,从早喝到晚。糖分铺天盖地的感觉非常真实,尝得到,也不会变味。

       Peter有时候想,人类再冷淡,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点对爱慕眷恋的设想,只是那幻想的后味太苦了。

       再后来啊,为了中和那些苦涩的气味,一个个地被迫长成了会找甜头的大人。

       圣诞节的前奏已经敲响了,大街小巷上开始轮回播放各种版本的《铃儿响叮当》,姜糖小饼干的香气开始充盈在房间里,May又开始了对甜食和厨艺的新一轮执着。

       最近他见到Tony的机会比之前多了一些,有时候是在复仇者基地里,有时候对方会约他出门,地点不定,可能是在赛百味又或者是在什么高级餐厅,又或者是在巡逻结束后一起坐在随便哪个大厦的顶端,分享男孩的5号套餐以及那些五颜六色的糖块。

       Peter的家庭作业完成得很快,他今天和Tony有约。然而他在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遇见两个抢劫犯,蒙着面,手上拎着一个女式的提包,跑得飞快。他哀叹了一身,躲到街旁小巷的垃圾桶后边,带上蜘蛛面具,急急忙忙地出来维护正义。

       等他从小巷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抢劫犯已经结结实实地被押上了警车,围观的人群挤成一堆,中间隐隐约约的露出了点金红色装甲的影子。

       然而Tony并不在装甲里,他从身后搭上了男孩的肩,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把焦糖色的眼瞳隐藏在烟灰色的墨镜后头。他看到Peter就笑了,指了指路旁停着的跑车,帮男孩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里开着暖气,温度正好。Peter摘下他的头套,揉了揉自己被寒风吹得通红的鼻尖。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鲜花和小雏菊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散发出来的,幽幽的,一缕一缕的,闻起来牙根发甜,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笑容。

       男孩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摸出两颗糖,狠狠地咬了下去,甜味像毒药似的流得满嘴都是,非常畅快。

 

 

【甜度100%】

 

       曾经有人问,想要最不露痕迹地表示喜欢的话,应该怎么说呢?

       这时候,应该是赞美月光,还是应该歌颂原野与大海?

 

       嗯,大概就是兜了很大的圈子,也不肯说出一个“他”字吧。

       只是这样,就忍不住有了笑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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