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君

Denn Ich gehöre nur mir

【铁虫】对,全公司就我一个员工

梗来自知乎《在只有一个人上班的公司里工作是怎样的体验?》

换了种文风写一写试试看

是颗糖,OOC预警

对,全公司就我一个员工




  Peter今天早上起得迟了,紧赶慢赶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一刻,喘着气推开门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傻,整层写字楼里的活物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电梯门口的那两株绿萝,在他辛勤的浇灌下长得很是翠绿葱茏。


  公司没人却也不代表着上班无事。他的座位上,成沓的文件密密麻麻地堆在电脑旁边,像是一座山,上面写满了他之前一窍不通,现在却熟记于心的单目和数据。


  他倒是有很多次是想要离开的——


  这里虽说是公司,但是除了老板也就剩下他一人,更何况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连老板的影子都找不见。过于自由倒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住寂寞的人,学生时代更是出了名的话痨,刚入职的那段时间差点没把他憋出病来,他只好和电脑相依相偎,自言自语,结结实实地过了一段可怜又可笑的日子。


  Peter打开电脑,发现桌面上还留着几颗瑞士产的高级巧克力。这是Tony上次出差回来给他带的,说是为了激励一下员工的积极性。他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块稀稀落落倒在Peter桌面上的时候滚成了一小滩。他那时候差一点没忍住回嘴,说比起这些花里胡哨的,你给我招两个新员工来才是正经事。


  他也不是没提过招新,说公司人多好干活,Tony倒是也点头答应了,甚至花了笔钱去办了一个招聘网站的会员。不过那段时间公司忙得惊人,Peter单是工作就已经足够焦头烂额,倒也没时间去管那些简历和招聘信息,等到终于闲下来的时候按着简历打电话过去,却发现这些人纷纷都已经找到工作了。后来Tony来公司的次数也勤了一点,至少每周都会出现那么一次两次,他也就再没提起过这茬。


  等待着电脑开机的过程里他拆了个巧克力。巧克力确实是高级货,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可可香味,微苦、却不涩。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我一会儿会来公司。”


  “你今天生日对吧。”


  Tony在短信里这么对他说。



  他会来这个公司其实纯粹是个意外。


  两年前的Peter正找工作,投出的简历却都石沉大海。他消沉了一小段时间,刚做好了“毕业即是失业”的准备,一封面试通知就发到了他的邮箱。那是一所不算大的公司,也没什么名气,但是给出的待遇却很丰厚,甚至许诺他只要转正就是主管。似乎是为了表达他们十足的诚意,面试他的正是公司的老板,他还为此感激涕零了一阵,以至于后来每一回顾都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天真烂漫又无辜。


  他刚来公司的那天,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听着Tony“这里是你的办公室”“那里是我的办公室”这样漫不经心的简介,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艘不得了的贼船。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反正Peter就经常猜测,电影镜头里那些扬帆起锚的水手们,其实并不像气宇轩昂的船长、或者各种心怀鬼胎的政客财阀那样,对即将展开的旅程充满无限的希望和野心。看起来,他们不过是在雄浑的背景音乐的敦促下,把各自的忐忑、疲惫和不情愿从水里捞出来、系在船舷,然后眼睁睁地望着坚实可靠的大陆渐渐远去,消失在岸边强壮的吊臂肩上;转回头去往往前方,就只剩下大朵大朵乌黑的咸水翻涌着那些水草海带和虾米仔鱼的尸体,仿佛是鲨鱼刚刚剔了一个牙,然后打了一个嗝,嗝出了一团浓密的阴天。


  沿着颠簸的前方看去,见不到欢喜的影子,连隐喻也没有。


  中央空调的冷气沿着他的衣领处灌进身体,那一瞬间涌起来的复杂感情他说不清是认命还是妥协更多一些。他愣了一小会儿,直到Tony从前方回过头来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像是怕泄露出语调里那点显而易见的沮丧。


  


  #


  Tony偶尔也会来办公室,屈指可数的几次会老老实实地呆到下班的时间。他看起来似乎总是很忙的模样,但是Peter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上班打卡没有他、水电物业缴纳不是他、考勤负责人也不是他、甚至连送到楼下的快递和公司的装修他都全程零参与,倒是经常坐着飞机飞到西又飞到东,在出差和失踪的状态里轮换。他偶尔会带客户来公司,但也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这个时候的Peter还要肩负起秘书的职责,端茶倒水不一而足。


  那天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关上公司大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守在门口的Tony。Tony最近开始蓄起了小胡子,修剪精致的胡茬遮住了他原本光滑圆润的下巴,看起来倒是老练了不少。他朝着Peter招手,说要请他去吃顿饭。


  Peter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半晌了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拒绝理由。他嗯了一声,又觉得似乎显得太过于拘谨,不像是下属对老板,倒像是学生对老师,于是他又接口问道那去哪里吃点什么,转头扯出一个笑来。


  “芝士汉堡怎么样?”对方摸着下巴问他,“我倒是知道一家口味不错的店铺。”


  那家店倒也离得公司不远,平日里走两步也就到了,不过那天正巧下了雨,Tony又忘了带伞,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行动也不免跟着有些畏缩起来。他们迎着雨晃晃悠悠地走了挺久,歪歪斜斜的风裹着细细密密的雨朝他们扑来,Tony举着伞,像是拿不公正的样子,使劲朝着Peter那边偏,等他们到店的时候,已经淋湿了半边衣袖。


  Peter刚想道谢,Tony倒是轻车熟路地走到柜台前点了餐:“一份芝士汉堡。”他转过头来,“你吃什么?”


  “和你一样。”Peter想了想,又把那句尚未出口的道谢重新吞回嘴里。


  人类的交流方式真的很奇怪。很多重要的东西倚仗语言表达,很多通过语言表达的东西是欺诈,很多真心想说的东西开不了口。想知道一个人的想法真是需要很多年,只能选择笨拙地一次又一次努力触碰。


  若干年之后Peter才从闲话叙事中了解到那时Tony些许的不安,了解到这顿汉堡除了拉近关系之外或许还有一点其他的、捉摸不定的私心,那把偏斜的伞也有着彰显良好教养之外的其他含义。


  然而此刻的他却只能任由那些感谢和疑惑混合着汉堡与汽水在肚子里发酵。



  “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你正好应聘了,而我觉得你足够胜任这个职位。”


  Tony把最后一口芝士汉堡塞进嘴里,用一种“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倒霉蛋”一样坦诚的眼神望着他。


  

  Peter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命定”,又比如“唯一”。似乎自己总是宇宙之中最为特别的一个,似乎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是围绕着自己在不断旋转的。


  现在的他倒是不再存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没有什么事情是非你不可的,他想,你也不过是茫茫卒子中的一员,是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中的一个。


  这个认知却又让他感到有些焦躁起来。


  

  离开汉堡店的时候雨倒是停了,但路旁的积水还没有散去。雨后的纽约湿漉漉的,空气里却带上了一股平日里难以寻觅的清新。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聊了很多,从工作时的烦恼聊到学生时代的趣事,最末的时候Tony讲起他脱离父母出来创业的经历,笑意里掺着一丝疲惫与自豪。提及父亲的时候他语调僵硬,像是不甚亲密的别扭样子。


  他听着只觉得人各有不易,站在这个角度一想,那些满腹的抱怨和牢骚竟也都在此刻尽数消弭。


  “那我往这边走。”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Peter指了指地铁站所在的方向,和Tony告别,“下次见。”


  


  #


  之后几天的Tony竟然破天荒地呆在了办公室里,从早到晚,正正经经,打卡上班。每天晚上下班后他们相约着出去吃晚饭,有的时候是三明治、有的时候是汉堡、有的时候是牛排或者海鲜。他们吃完饭会沿着路走上一段,在地铁站前挥手告别。


  那段时间Peter的工作量很大,不仅要核对单据,还要时不时接待Tony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各种千奇百怪的客户,忙起来甚至得加班加点。


  有一次Tony 不知道是起了什么瘾,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他去会议室开会。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跟在Tony身后,开了公司创办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全体会议。Peter在会议上呕心沥血地劝他一定要招人,这样公司才能做大做强。Tony坐在长桌最前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和他说最近公司运转资金有限,多招人就会分摊掉他现在的奖金工资和福利,于是Peter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否决掉了这个极不成熟的提案。


  这件事如同一个小小的波澜,被纷忙的现实裹挟而去。突然从某一天开始,Tony又来去无踪起来,Peter却罕见地闲了下来,每天在办公室里整整文件做做报表,用无穷无尽的电影与纪录片打发时间。


  Tony倒也不管他究竟在干些什么,但是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却都发得很是及时,打卡考勤形同虚设,他从来不看,只听Peter每个月末在短信上跟他汇报自己这个月起迟了几次。迟到扣得不多,象征性的一点,甚至还抵不上一顿午饭钱,到了后来,似乎Tony也觉得这种奖惩制度麻烦又没什么意思,开始每个月都发起全奖来。


  连绵数日的阴雨逐渐散去,阳光从窗口荡入房内,像是可以扯出又长又黏的奶酪丝般稠腻。这是纽约难得的好天气,和风伴着鸟鸣,催得他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于是他吃过午饭,晃晃悠悠地躺在Tony办公室的那个沙发上,摸摸索索地睡起了午觉。


  这一觉却是睡得有些久了,待他醒来的时候,艳丽的火烧云已经爬满了纽约一半的天空。Tony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公司,正坐在办公椅上审核着客户名单,看他醒了便从电脑后头探出头来,故作严肃地威胁他说要是再发现一次就要扣他10%的全勤奖金,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晚上想去吃点什么。


  他们最近的饭约得有些勤,让Peter有一种“在普通公司上班进行正常社交”的恍惚。他把身上的毛毯堆叠齐整,伸了个懒腰说往常都是我跟着你去吃,那这次你跟着我去吃点东西吧。


  他们乘着地铁,下班高峰期的车厢拥挤得吓人,他们在人群中前胸贴着后背,摇摇晃晃地维持着风雨飘摇的平衡。他们下了地铁,顺着街道穿行,Tony不常来皇后区,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他跟在Peter身后,看着他绕绕拐拐,最后在一家熟食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最近他们的关系较起最早之前要熟稔上许多,说话间也不再有那种礼貌的疏离。Peter对他说这是他在中城高中念书的时候最喜欢的熟食店,他的婶婶不擅长烹饪,总是能把原本美味的食材搞得一团糟,这里的5号套餐是他重要的伙食来源,陪伴他度过了高中4年里的无数个夜晚。


  后来他们在熟食店门口的长椅上吃完了这顿晚餐,走了那段通往Peter学校的公路。在离开的时候他们简单地互道路上小心,看起来就像一对交情颇深的挚友。


  


  #


  就算有过预告,但是Tony拎着蛋糕和礼物骤然出现在公司的时候Peter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Tony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拉着他就去了会议室,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蜡烛关上灯,甚至开始有模有样地唱起生日歌来。


  他倒是有几年没有这么这么过过生日了,他念大学的时候离家太远,May也只能卡在零点的时候用短信或是电话给他送上祝福,后来慢慢的也就没了这个习惯。时隔多年突然隆重上一回反而有些不太适应,许愿的时候迷迷糊糊不知道该许些什么,他也早就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自然不会真的对美梦成真报以期待。那就希望这家公司能够长久地发展下去吧,他想,倏地吹熄了蜡烛。


  厚重的窗帘就在此刻被Tony突然拉开,细碎的阳光沿着窗棱照进屋内,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也不止一次地好奇过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自己在这样一家公司里坚持不懈地呆了两年之久,工资虽高但是工作也累,福利虽多但是基本全年无休。但就算是寄居蟹的破壳,背久了都会有莫名的依赖,更何况这里头装着的,还不止他一个。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起来,继续过着这样闲忙不定的日子。


  松软的蛋糕带着奶油咽下去的时候,甜味就从舌尖弥漫到心头。Tony的蛋糕买得不大,但也没小到两个人随便就能吃完的程度,Peter看着桌面上的大半残骸,结结实实地苦恼了一阵“究竟要如何解决”的问题,Tony倒是很豁达,他说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也没关系,我其实是买来给你当晚餐的。他又把袋子伸过来,说里头装着是两个袖扣,给他当生日礼物。


  Peter接过礼物,脸上装模做样地露出一副受宠若惊似的神情来。他能猜到Tony的举动背后隐藏的深意,但他却又不敢确定,只好接过礼物撑着下巴笑着看他,仿佛是在欣赏什么难得一见的风景。


  Tony便在这一室的静默里凑过脸来,胡茬摩挲在脸上的时候带来一阵痒意。


  而亲吻正落在心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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